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溜踏书店，无意中听到近旁两名小伙子的一段对话。显然，他们是考入不同大学的中学同学，在此偶然相遇，有些激动，而选书的内容更使交谈富有趣味：其中一位发现对方手中捧的全是艺术方面的书，就问他，学的是应用化学专业，怎么买的全是闲书。那位回答，他们华东理工大学开有《京剧艺术》选修课，他选修后发现，科技实在应该和艺术结合才对。在他娓娓讲述中，有一句我听得很真切：钱校长自己就常去课堂旁听京剧选修课。
这位“钱校长”无疑就是钱旭红了，因为他在华东理工开设京剧欣赏选修课的事，我早就知道了。但此刻听到学生如此谈起，我不由觉得，就这件事情来说，可谓意味深长。
钱旭红，多年前我采访过他。当时，他还不是校长和院士，刚从国外归来不久，是年轻的学科带头人。印象中，他是个性情中人，热情随和，知识面广，思路活跃，谈吐风趣幽默，不一刻，彼此就有了融洽的感觉。
理工科大学怎么开起京剧选修课来了呢？这就是钱旭红的良苦用心了。担任校长伊始，他就产生了要将京剧国粹系统性地引入华东理工大学的念头。在一般人看来，从知识门类的归属本质上说，理工科技与京剧真是风牛马不相及的两端；让专攻数理化的学生去修《京剧艺术赏析与唱腔实践》，不就是分散精力不务正业吗？嘿，钱旭红不这么认为。他说：“哪怕是一个理科生，也必须接受中国文化的熏陶，这样，他才能对自己的国家、自己的民族树立使命感、责任感，这是科学研究的动力源。”
我估计，钱旭红的这个决断一定是个长期积累的谋划，有扎实的理论依据，而且也一定有来自于他自己的亲身体验。果然，他小时候最大的爱好是画画、学写小说和诗歌，后来还迷上了京剧，结果是“不经意间”才成为了科学家。对这段经历，他的感受是：由此积蓄起来的人文精神，对以后的研究工作起了重要作用。这就是说，他今天所以能成为国际知名的有机化工专家，除了用功钻研专业，从小积累的人文素养绝对是与成才分不开的重要因素。所以身为校长之后，他才会在设计课程上这么“别出心裁”和独特果断。他经常说：“在一所大学学习，思维方式比知识更重要，科学精神比科学知识更重要，人文精神比人文知识更重要。”这是他对创新人才培养的理解。
这事意味深长，就在于它为中学教育中过早文理分科致使学生知识单薄甚至人格缺失的现状，采取了补救措施。尽管这还是初步和有限的尝试，但效果肯定会有的。那位买书的大学生的感悟，似乎就证明了这一点。
这事早已不是新闻了，我今天还说它，就是希望在暑假过后的又一个新学年里，担负着塑造中国未来的教育界，能够多出几件这样着眼未来的新事情。
(本文刊载于2012-7-27《上海科技报》）
倪既新 博客文章
2012-07-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