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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南的美事，莫过于在椰子树下吃海鲜。已经去了十几次海南岛，这一回在海南作家朋友的带领下，吃到了最鲜的海鲜！
到底是本地人熟门熟路，据称“海南海鲜甲天下，潭门海鲜甲海南”，便驾车来到琼海市中部的渔港潭门镇。这里距博鳌亚洲论坛会址15公里，东濒碧波万顷的南海。一进这座小镇，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长串黑色铁壳渔船，黄色的吊车像长颈鹿穿行其间，正在从船上卸下银光闪闪的渔获。码头上一大排冷藏卡车，正在等待装货远行。潭门港可以停泊上千艘渔船。我访问那里的渔民，方知他们经常远航到西、南、中、东沙群岛捕鱼。那里的海水如同水晶般透明，绝少污染，所以鱼、虾、蟹、蚌极其美味。
我从小在海边长大，曾自嘲属“猫”，向来爱食鱼腥。听说潭门海鲜名闻遐迩，企求美餐一顿。虽然小镇上有海鲜酒家，但是海南朋友却带我走进一条小巷，出现在面前的是一个类似于大排档的露天餐馆。椰子树下，安放着二、三十张圆桌，桌的四周是粉红色、天蓝色的塑料椅。海南朋友说，这家餐馆价廉物美，生意火爆，如果不是提前预订，还没有座位呢。
坐定之后，我见到桌上安放着一个电炉，便知吃海鲜火锅，当地叫“打甂炉”（通常被误写为“打边炉”）。服务员先是端来一个圆盘，内有一瓶生抽酱油，还有蒜泥、姜末、小辣椒、香菜，各人按照自己的口味在小碟里调制蘸料。圆盘里还有一碟绿色的汤团大小的的桔子，叫做山桔仔，又叫酸桔仔，已经事先用小刀割开口子，用力一挤便有果汁流出。这种山桔仔可以说是海南的柠檬，成了“天然醋”。值得一提的是，这里的饮料也是天然的，壶里装的椰子水，甘甜中带着淡淡的馨香。此时此刻，遥想哈尔滨已经冰天雪地，而我在海南却只穿一件T恤而已。海风轻轻吹拂，桌面上的椰子树影来回摇曳。
服务员接着端来一个脸盘大小不锈钢锅，放在电炉上。在上海吃火锅，通常有锅底，火锅里的水是白浊的，而这里却无锅底，锅里放的是普通的水，清澈透明，曰“清水火锅”。俄顷，来了一脸盘的海鲜，内中有切洗好的鲳鱼、乌贼、蛤蜊、红口螺、海蟹，另外还有一盘活虾。在清水沸腾之后， 按照“程序”，先把花蛤、红口螺、海蟹放入锅内。肉厚膏肥的海蟹虽然早在厨房里已被切成两半，一进入沸水居然还舞动着巨螯与细腿。这时，放在一旁的盘里的活虾受到热气薰烤，纷纷蹦出盘子。原本虾是在鲳鱼、乌贼之后入锅，当大家用手在桌面上逮住“逃虾”之后，就提前扔进沸水。一时间，一股生猛海鲜的香味，袭入我的鼻子，舌尖上的味蕾为之一振。
清纯美丽的姑娘，用不着涂脂抹粉，素面朝天是最动人的。这些鲜活的鱼虾，仅用清水煮一下，原汁原味，便鲜“倒”食客。这里的鲳鱼是很大的黑鲳，切成粢饭糕大小，肉白而细嫩。石斑鱼、马鲛鱼也是餐桌佳馔。乌贼则切成手指粗细，看上去如同无瑕白璧，口感软而脆。花蟹与大虾成了红脸关公，而清汤则变成一片乳白。
吃完鱼虾，捞出锅底的蛤蜊和海螺，这时服务员送来几包干面和一筐碧绿的青菜。先把面干扔进锅，待面条熟了再放入青菜。没有想到，这鱼汤青菜面是那么可口，以至很快就“光盘”，只剩一堆鱼骨、蟹壳。
结帐时，服务员告知，这10人一桌的海鲜火锅，统一收费350元，平均每人35元。难怪这里天天客满，一桌难求。
我在品尝这顶级海鲜之后，踱进这家大排档的厨房。铺着瓷砖的地面上，哗哗流着一大滩水，海鲜洗、剖、切一条龙，井然有序。洗净切好的海鲜，不用烹调，直接装盆，端上餐桌，既环保卫生，又节省人力物力，大约是这儿价格低廉的原因。
宋朝诗人苏东坡在《惠州一绝》中称：“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我“山寨”此诗：“日啖鱼虾与椰子，不辞长作海南人。”
（原载《新民晚报》）
叶永烈 博客文章
2014-0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