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其实也伤心
杨秉辉
饮酒之事遍及全球，而且历史悠久。可说是地无分东西、人无分贫富，欧亚美非、各色人等，除了由于宗教信仰而禁酒者外，俱有饮酒之事。酒精有成瘾性，可引起人对它的依赖，因此，各国、各地，各朝、各代皆有嗜酒之人。不过对于嗜酒之人的看法却大相径庭了，即以我国论，对嗜酒之辈或称之为酒鬼或谓之为酒仙，大致也是“看人说话”，看他是什么人，有什么作为而定了。李白“斗酒诗千篇”，姑不论这诗是不是因为喝了酒才写出来的，这李白能叫高力士脱靴、杨国忠磨砚，皇帝也让他三分，总不能称之酒鬼吧；阿Q喝了酒只会唱一句：“手执钢鞭将你打”，怎么也算不上酒仙。
抛开这些社会性的话题不谈。喝酒误国、误事，也主要在于国之大员，对于芸芸众生而言，实在应该关注的是酒对于人体健康的影响。
酒精伤肝，酒精可引起肝硬化、肝癌尽人皆知。不过大多以为酒精伤到肝脏，必定是终日滥醉如泥之人。其实如今十分常见的脂肪肝，人们望文生义，以为皆是脂肪摄入过多所致，事实上其中便有一部分属于“酒精性脂肪肝”，其发生即与酒有关。还有人体检发现一种称为“咖玛谷氨酰转肽酶”的酶增高，到处检查，不得其解，其实其中也有很大一部分即因饮酒所致。亦即：也许饮酒并不算多，但实际上已经对肝脏造成了伤害。
酒精伤脑，醉酒不醒，自是伤脑的表现。长期嗜酒者，分析判断能力降低、甚至行为怪异、人格下降，老年之后多失智(痴呆)、患巴金森综合征之机率亦高。
酒精伤胃，空腹大量饮烈性酒，可致急性糜烂性胃炎，甚至引发胃出血。
酒精伤胰腺，长期嗜酒者多因酒精损害了胰腺而致发生慢性胰腺炎，可引发糖尿病或许还有胰腺癌。
唯独对于心脏，比较流行的说法是：少量饮酒有益于心血管。
是耶、非耶？考证起来，此说来由有三：
一是许多年来人们从表面现象看，喝了酒脸红，表示其血管扩张，想来血管扩张总比收缩有利于血液之循环，所谓“活血”是也。其实这扩张的只是面部、充其量包括颈部的毛细血管，于全身血液循环并无裨益。而且从理论上说，若是这些血管扩张过分，体内血液充盈体表，反而使得体内重要器官之血流减少，在生理学中名之为“窃血”现象，于心、脑等器官殊为不利，幸尔一般尚不至如此严重。不过，饮酒后的脸红，据现代科学研究认为是乙醛的作用，而这乙醛正是酒精(乙醇)代谢后所产生的损肝之物，亦即脸红表示其体内已有较多的乙醛聚集，肝已开始受损，岂是好事？
二是有人以为红葡萄酒中所含的多酚类物质如白藜芦醇之类有抗氧化、降血脂的作用，便谓之可“软化血管”。其实首先红葡萄酒中此物含量甚微，不足以成其好事，若是多饮，肝脏必不能耐受；其次，此说尚待证实，美国一家大药厂，曾以为是商机，斥巨资研究，希望从葡萄皮、葡萄籽中提取此物，制成药品销售。但已研究多年，尚无收获。
三是曾有人研究后报道：经常少量饮酒者发生心血管问题的机会较大量饮酒者少，亦较完全不饮酒者少。此项报道一经发表，酒业大喜，“少量饮酒有益心血管”有了依据。不过学术界亦随即指出：此项研究中之“经常少量饮酒者”必是生活较为富裕而安闲者，他们有较好的保健意识，故不大量饮酒，亦或有较完全不饮酒者有较好的生活条件、医疗保障，此类人士发生心血管问题的机会少些，岂能归功于经常少量饮酒？而且，尚不知此类人士之肝如何、脑怎样？
事实上，大量饮酒时，因酒精可引起交感神经兴奋，使心跳加速、引发心律紊乱。长期嗜酒者病理切片检查心肌组织中多脂褐素斑点，有人谓之犹皮肤上之老年斑，为心肌老化之征，心脏收缩功能或因之减弱，甚至促成心力衰竭。由此可见酒精也伤心。此外，“中风”亦常发生于酗酒之时，因酒精使交感神经兴奋，导致血压升高，引发中风。故饮酒之于心、脑血管皆有危害，确是事实。
不久前有一个“第四届中国酒精与药物滥用研讨会暨第三届亚太酒精与成瘾学会会议”、一个很长名字的学术会议在上海召开。会上传出的信息是：在我国，嗜酒、即每日皆需饮酒、亦即酒精依赖(成瘾)者的比例日增，以上海为例，以前的调查约占人口的4%，而2013年的调查则已增至7%以上，全国的数字则为男性16%、女性2.5%。由于饮酒者日众，饮酒的致病风险已仅次于高血压和吸烟了。
人的认识有一个渐进的过程，人类对于酒精对健康影响的认识也是如此。事已至此，怎不应引起国人的重视。
饮酒伤肝、伤脑、伤胃、伤胰也伤心。而国人对控酒的意识之淡薄，也实在是令人“伤心”之事。
作者注：此文已收入本人新著：《健康的逻辑》一书中，在此预告亲友並祈指正。该书已由交大出版社出版，並将于本月20日在上海书展首。如欲转载需注明出自该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