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科普小说】
老叶这下子真正轻松了
原创 杨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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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阳春三月风和日丽，上午8时许。
城南康健小区三楼一套2室1厅的民宅里，老叶正在如厕，从7点半钟起，已经40多分钟过去，香烟抽了两支，朋友群里发来的微信也已经看完，但“任务”尚未完成。夫人已经从小菜场回来，敲敲厕所的门，她也要用厕所了。老叶没法，总不能占着茅坑不拉屎，只好起身让位。夫人走了进来，闻着一屋子的烟味，又唠叨起来：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大便时候就大便，又抽烟又看手机，尽分神，大便哪里解得出？
夫人的话没错，也确实说了多少遍了。不过老叶试过：不抽烟、也不看手机，大便也是解不出的。老叶有这问题好几年了，一般三、四天大便一次，粪便干结，排便甚是费力。中药西药物都用遍了，秘方也吃过，还做过肠镜检查，医生说是叫“习惯性便秘”，用些药，大便是解出来了，但习惯性便秘治不好。
老叶让出了厕所，肛门口垂垂的，很不舒服。勉强吃了点早点，到楼下信箱中取出当天的报纸，通常天气晴朗时都会到小区的一处绿地中去转一转，今天也没了兴致，把报纸拿回家中坐在沙发上翻了一下，也无心细看。又坐到书桌前，磨了磨墨，准备练练书法，但是肛门口似乎抽筋似的疼痛，于是只好再去厕所。
多年的经验，他知道：大便已经到肛门口了，下决心用点力，可惜仍无收获。他家厕所里是常备“开塞路”（一种油状通便药）的，于是取出一支，将药液挤入直肠之中，过了几分钟总算排出了些油状的药和少量粪水，肛门垂胀之感未消，粪水还弄脏了内裤，老叶只好取出橡胶手套戴上，这也是他家厕所里常备之物，又将开塞路中剩余的油剂挤了点在食指上，将食指探入肛门、伸入直肠挖出一块栗子大小的粪块，再挖，再用力，总算排出了五六块粪块。这下子轻松了，不但肛门、直肠轻松了，心里也轻松了。便秘的人大便排出后的轻松，没便秘的人是体会不到的。
二
老叶名庆松，江苏南通人士。南通这地方人杰地灵，根子是重视教育。可惜老叶生不逢时，高中快毕业的那一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了，他的大学梦成了泡影。因为家庭出身不好，既没有书读，也没有命革，在家闲了两年，街道上的造反派只让他在家好好学毛选，努力改造世界观。上山下乡运动开始，随着大流去了淮北农村插队落户。
庆松生来比较瘦弱，20出头的小青年，1米76的个头，100斤出头的体重，皮肤倒也白白净净，带一副不深的近视眼镜，给人一个文弱书生的印象。生产队长以貌取人，队里有些文字性的工作都找他，渐渐地公社里要写个材料、搞个展览之类的事儿也来找他了。庆松也乐意去做，因为这一类的事儿比干农活要轻松些，好在写些什么“东风吹战鼓雷，红旗飘飘，形势一片大好”之类的套话，摸出点规律之后也并不难。
直到知青大部队回城，他也跟着回城了。那年庆松26岁，身体原本瘦弱，下乡几年又多了个“胃病”。自认为是在淮北农村吃粗粮、杂粮的结果，因为吃了这些东西就觉得胃胀。
庆松回城之后，顶替他妈的工作，进了一家工厂，在车间里工作了年吧，因为能写写弄弄，被调到厂部办公室工作，庆松好学，又在电视大学业余读了个文秘专业，经人介绍又与一纺织女工结婚成家。那个年代的青年大多是如此的经历，不多赘述。
庆松生性好静，不喜运动，喜抽烟，因自认有胃病，不敢多饮酒，甚至连茶也不敢多喝，因为看到一本书上说“浓茶伤胃”。庆松对于胃病一事十分介意，他认为胃病皆系饮食所伤。故家中米面皆求精白，蔬菜之多含纤维素者亦皆排斥。
光阴荏苒，一晃二十多年过去，小叶渐成老叶，老叶做到厂长办公室副主任，身体仍是瘦弱一些，不过，除了轻度高血压以外，血脂、血糖到也不高，脂肪肝也是没有的。老伴已经退休，一个儿子也已经大学毕业，学的是中文，就在同城的一家报社里做见习记者。老叶夫妇就等着抱孙子了。
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老叶的体力似乎更不如前，而且又多了一件有点麻烦的事，这事虽不能算是“难言之隐”，但似乎总也有些尴尬---便秘。严格地说，这件事也已经有了多年，老叶每次大便都比较费力，粪便也比较干结，不过一直没有引起注意。这两年情况愈发严重，常常三、四天才能解出一次大便。虽说退休之后没有工作压力，在家生活也比较随便，但是便秘却让人十分难受。看医生配药吃，无论中药、西药皆有效，只是不能根治，而且药吃久了还有“抗药性”，渐渐地就不那么灵了。大便，成了生活中的一件大事，一件颇为烦心之事，因为这事过几天就会碰上一次，十分地不爽。
三
老叶常想：便秘的事应该不算是什么疑难杂症，怎么会中西药物都不能根除。看来是这些医生本事不大。那么，应该看专治便秘的专家。于是留心打听，他儿子是做记者的，应该消息灵通，于是让他儿子上网上搜索。奇怪的是各种各样的医疗专家都有，就是没有“便秘专家”。于是只好退而求其次，看胃肠病专家，便秘，应该属于肠子的事嘛。胃肠病专家的学问甚是了得，对便秘多有解释：西医专家说是：胃肠动力不足，肠道功能紊乱；中医专家说是：中气下陷，下焦湿热等等。可惜处方用药则非但未能根治，连促进排便的效果似乎也还不及常用的通便药物。唯一安慰的是按专家的要求做过一次肠镜检查，知道没有患上肿瘤之类的坏毛病，心中安定了一些。
这年，提倡家庭医生签约服务，老叶觉得自己患的是胃病、便秘，都是些慢性小毛病，反正大医院的专家也看不好，与家庭医生签约配药吃到方便些。康健小区居民签约医生是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郑志喜医生团队。郑医生30岁不到，戴一副不很深的近视眼镜，常穿一身便西服，见人总是面带微笑，说普通话，还带些本地口音，与人很是亲和。郑医生在医学院本科毕业后又经过住院医师培训，获得国家卫生部颁发的全科医师执业证书，来到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工作，来了才大半年，已经跟这一带的民众成了朋友，谁有了不舒服，别人就会说：你找郑医生去看看啊。看来这郑医生在这里群众中的口碑相当不错。
老叶便秘的事情当然也找郑医生看啦，许多年来老叶看病，因为诊断明确，医生都是直接开药了事。不料这郑医生看病，却是话多，因为社区卫生中心的病历卡上有健康档案，记着胃病与高血压的事，便先量了量血压，却是正常。便问是什么胃病？老叶无言以对，确实也没有认真检查过，他的胃病是自己认为是有的。再问：
“有没有胃痛、返酸、胃出血过？”
“通通没有。”
“那怎么说是有胃病呢？”
“吃了不适合的东西，胃就发胀。”
“哪些是不适合的东西呢？”
老叶没想到这医生会追根刨底，心想现在的青年人也不知道过去日子的艰苦，索性也打开话匣子，告诉他当年上山下乡插队落户，尽吃些杂粮粗粮，胃吃坏了。现在条件好了，尽吃细粮，凡纤维素多的东西都不吃，这胃才算舒服。言者无意，听者有心，郑医生的心中默默地记下了这件事。
过了个把月，老叶又来配通便的药了。配了药，郑医生又问了：
“喜欢喝什么茶？”
老叶干脆回答：“喝茶伤胃，我不喝的”。
郑医生笑了笑，说是：“太浓的茶也许不太好，不能说喝茶伤胃啊，那么你喝白开水？”“喝水冲淡胃酸对胃不好。”老叶有自己的理论。
又有一回，郑医生和老叶又聊起了运动的事。知道老叶不爱运动，上班的时候“坐”
办公室，退休了在家里也是成天地坐着，看书、看报、看电视、下棋、打牌、练书法全坐着，一些家务事情也全由他夫人包了，也不劳他动手。
一天老叶的夫人去看病，郑医生认得他是老叶的夫人，找了个安静的地方问起他老叶的生活规律、排便的习惯。叶夫人对于老叶大便习惯不好，一直不满，并认为这就是便秘的原因。见郑医生问起，也就如此这般地倾诉了一番。
四
如今我国已经进入老龄化社会，老年人由于生理机能的退化，有着许多特殊的问题，便秘便是其中之一。严格地说便秘本身并不是一个病，许多疾病都会引起便秘。所以一旦发生便秘，应该请医师检查，若是某种疾病引起的便秘，自然应该治疗这种疾病，病治好了，便秘自然会好。在老年人中多见的是所谓习惯性便秘，据统计大约有百分之六七十的老人有不同程度的便秘问题。这在很大程度上与他们的生活行为有密切的关系。要解决这些问题还得从生活行动的调整入手。
这天下午3点，康健小区会所中坐了四五十号人，其中老年人居多。原来是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郑医生在这里做健康讲座。讲题就是：怎样解决便秘的问题？听众当然都是便秘的朋友和他们的家属。老叶夫妇早已得到信息，2点才过便早早地来会所前排就坐了。
郑医生开讲了，他说：食物消化后其中的营养成分主要在小肠部位被吸收，营养吸收后的食物残渣由肠道的蠕动进入大肠，在肠道细菌的作用下进一步被分解，产生氨、吲哚等废物。水分则逐步吸收，形成粪便，由肠蠕动送入直肠，当直肠中积累了一定量的粪便时。便会产生便意，于是如厕，放松肛门，稍一用力便完成排便的动作。如果这个过程中的某一环节发生障碍便会便秘。
郑医生接着说：常见的问题是吃的食物过于精细、摄入的纤维素过少，食物消化后的残渣过少，粪便量少，在直肠中不能形成便意。等到几天之后积累多了，水分又被彻底吸收，形成干结的粪便，自然排便困难。所以，饮食不能过于精细，最好适当吃点粗粮，宜多吃含纤维素丰富的绿色蔬菜、薯类等食物。还宜多饮水，以减少粪便干结的机会。我国的膳食指南中指出每人每天要饮8杯水，很多人都没做到。
郑医生还说：人要多活动，避免久坐不动。老年人也要适当地练练肌肉，避免肌肉萎缩。容易便秘的人还不妨常做做提肛运动，即是收缩肛门的动作，可以有助于排便。郑医生还强调：要养成定时排便的习惯，一般在晨起、午睡后以及餐后，由于此时肠蠕动较多，容易有便意，这时最好不要忍耐，以免直肠感觉失灵。如厕时应集中注意力，不宜有其他事情分神，也需要有一定的时间，不能过于匆忙，以使排便充分。
郑医生说：便秘的人用点通便药是可以的，但是最好要注意改善生活行为，不要造成对通便药的依赖。而且郑医生说：比如饮食不要过于精细、多吃新鲜蔬菜、多饮水、适当锻炼身体，养成良好习惯等等，并非只是有利于解决便秘问题，而是有益于人们健康长寿的科学的生活行为。
送医生一席话说得听众们都点头会意，表示赞同。老叶也听得真切，终于明白了多年便秘的原因，这些问题不解决，光靠吃药通大便，怎么能根除便秘呢。
渐渐地郑医生发现老叶来配通便药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一天下班的路上碰到老叶，问起这事，老叶树起大拇指笑着说：“我看专家没解决的事，被你的一堂课解决了。”
老叶说的是实话，健康的生活行为绝对有利于防病、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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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秉辉教授，主任医师、博士生导师，曾任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院长。多年来从事肝癌的临床研究工作，不仅在学术造诣上颇多建树，而且热心医学科学普及与健康教育工作，发表各类科普文章近千篇，获上海科普教育创新奖科普杰出人物奖，现兼任上海科普教育发展基金会院士专家顾问委员会成员、《“60岁开始读”科普教育丛书》顾问、上海市科普作家协会终身名誉理事长。